9月9日網上首播
在神秘的一角,舞者的身體在空間和色彩中變幻,會被當成異形?還是仍是舞者的舞動而已?編舞曾景輝把視覺轉化為鏡頭,通過鏡頭尋找創作靈感,以色彩、影像、空間、道具重新探索舞蹈本身和舞者的身體,在創作的過程中遊走視覺衝擊肢體的神秘角落。一連四集的節目展示編舞不同階段的創作歷程並將編舞的新舊創作通過鏡頭重新想像,融合創作人自身的經歷,由內在,從最個人、私密的對毛髮的恐懼,推展到外在的家庭關係及創作環境,最後探討人與自然四個角度。
第一集《彡—毛鬙鬙》
第二集《仨 · 角厝 》
第三集《卅》
第四集《山》
曾景輝
2019年獲香港舞蹈年奬提名「傑出男舞蹈員演出」及2022年提名「白朗唐新晉編舞」; 2019年發表作品《無眼睇》,隨即獲邀於兩個本地藝術節重演, 及後再獲意大利及台灣的舞蹈節邀請演出。
曾氏畢業於香港演藝學院舞蹈學院,主修當代舞,2013-2019年擔任城市當代舞蹈團全職舞者,隨舞團參與海外巡演,同時活躍於本地製作。
近年專研舞蹈攝影並成立Labora-Terry Arts,以舞蹈視覺攝造身體瞬間,同時藉由鏡頭返照自身的舞蹈創作,重新展開對身體及創作的另一探索與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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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最熾熱的情緒,而身體在記憶中浮動、震盪……
這是恐懼?還是期待?可能已不再重要。
——從對毛髮的恐懼入手,探索人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概念、編舞及演出 曾景輝
演出 黃耀權
製片 楊適榕
導演 吳欣堂
面對至親的存在……你感受到的,是溫暖?是壓力?還是……
還是一些我們沒有看到的……
——從三口之家的溝通和關係,嘗試反觀自身和家庭。
概念、編舞及演出 曾景輝
演出 呂沅蔚、洪麗君
製片、導演及剪接 楊適榕
三十而立是必定的嗎?可否一切清空……然後重啟,再出發?
對於創作者來說,藝術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經歷了最近兩年因疫情而致的改變,反思藝術創作對當下社會的意義。
* 部分畫面經電腦修飾,或會引起不安,建議成人陪同收看。*
概念、編舞及演出 曾景輝
製片及導演 楊適榕
若城市和大自然時空交錯,連結這兩個不同空間的會是人類嗎?
閉上眼睛,看到一片綠……
——舞者以嶄新的呈現,遊走青綠草地和石屎森林之間。
概念、編舞及演出 曾景輝
演出 林靖嵐、劉柏康
製片、導演及剪接 楊適榕
當毛髮鋪天蓋地、黏液在數具身體之間糾纏欲滴,在編舞曾景輝(Terry)與創作團隊的鏡頭下,與身軀私密部分一併被放大的,還有潛伏人心的恐懼。
近年疫情改變藝術生態,無法在現場出演的節目就以鏡頭攝錄下來,移師網上放映,但對於涉獵舞蹈攝影多年的Terry來說,鏡頭早已超出功用性的「記錄」作用,它本身也擔當着舞蹈員的角色,既能凝定於一瞬,也能將觀眾帶到表演者的身旁,化成主觀視角,在整個空間的各個角落四處游移。
在錄像藝術氾濫的當下,Terry結合編舞、舞者與攝影師的多重身份,遊走肢體、色彩、道具和空間所構成的視覺衝擊,將鏡頭指向近年的經歷。在其一連四集的實驗性錄像作品《景 · 色》中,邀請了兩位導演——楊適榕(Kitty)和吳欣堂(Rose),聯同創作團隊的多位成員,從個人對毛髮的私密恐懼,推展至外在的家庭關係及創作環境,最終探討人與自然的關係。
在這一系列的作品中,不論是懸吊在劇場上空的軀體,還是在旺角鬧市中行走、引來途人側目的鬼魅生物,都一再挑戰着我們慣常的觀看方式。創作人將自身的恐懼置於鏡頭前審視,作為觀眾的我們彷彿也在視聽的衝擊下被敲問,從而反觀自身在不同語境下的壓力與恐慌。鏡頭和舞者的身體重新為美學定義,將既定的觀看方式加以扭曲和重整過後,能否撇下外在的掩飾,以原始的慾望和美學,作為對繁複世界的回應?
從鏡頭反觀舞蹈 視覺衝擊的新可能
全職專業舞者出身的Terry,與很多劇場表演者一樣,最初是以舞台作為主要的表演平台。在排練室裏不斷練舞、排舞,數年之後,他忽然希望探索身體以外的媒介,便毅然買了部相機,甚麼攝影基礎也沒有,在街上隨意捕捉各種人像與景物,沒想到就此對攝影深感着迷。用了兩年時間放下舞蹈,轉而手執相機,Terry在2019年重新創作時,才發現攝影原來已然影響了他觀看世界的方式:
「平面的圖片,放在立體三維空間之中原來有所不同。例如我們的雙眼無法調色,但圖片可以,假如將這種元素放回現場表演又可行嗎?何謂調色?投身攝影後,在舞台設置、燈光、服裝的設計上,都令我對於顏色有了更複雜的思考。」這次名為《景 · 色》的創作,便尤其着重色調的呈現,首集《彡—毛鬙鬙》中以Terry 2019年的舞台作品為基礎再作發揮,導演Rose選擇以兩種對比色來凸顯視覺衝擊——舞者以鮮綠毛茸的形象出現,與封閉的紅色空間構成強烈對比,在連串的掙扎、依附與迎合之後,舞者從綠色的皮毛中蛻化,與外在的血紅混為一體。毛髮代表的熱情與不安,在色彩中融合為一。
從舊作的基礎再作演變,顏色在鏡頭的聚焦下化為主角,同樣曾在舞台上出演過的第二集《仨・角厝》,亦因為錄像而引申出別的呈現可能,例如由原作的鏡子改為用「鬼口水」象徵三口之家的關係。Terry笑言,這在劇場中完全沒可能做到,因為鬼口水的化學作用會吸收人體的熱力,以至拍攝過程中,舞者們每隔半小時就要沖熱水澡保溫,才能繼續拍攝。
「劇場上無法呈現的元素,我們可以在錄像上呈現,錄像的世界某程度上很假,因為我們可以『造』出來,例如在狼藉的佈置中只捕捉優美的一部分,相比之下劇場的世界則很真實,觀眾看到的場景全是實時發生的。但是錄像的世界可以帶領觀眾走到特定的空間,在走位上,劇場觀眾永遠鏡框式地凝定在一個角度,然而這次的錄像作品除了可把觀眾帶到表演者的身旁,也可以引領他們從一個表演者的視角出發,觀看整個空間,這也是現場表演與錄影作品不同的事情。」
身體美學影響鏡頭 劇場創作人的自省
影像擴闊舞蹈的呈現可能,身體的美學亦反過來影響鏡頭的表達。多年編舞的經驗,令Terry的鏡頭多了一份作為舞者的自覺,對肌理細節的刻劃因而更為明顯,甚至在身體以外的地方也顯露出作為舞蹈的動態。「舞蹈不只能利用身體來呈現,它也可能以物料、顏色等形式來呈現。」這次與創作團隊首次合作,攝影、道具、剪接、燈光等,全由來自不同範疇的創作者參與,為短片帶入舞蹈以外的視角。在籌備影片時,他們就概念構思到呈現方式共同商討,令劇場中難以實現的畫面,能夠以有限的資源與視角出現在鏡頭之中。
由個人對毛髮的恐懼推及家庭,創作團隊特別用黏液代表至親之間的關係,映射身體與身體的拉扯,探討我們如何用身體演繹恐懼;第三集《卅》則訴說香港的藝術生態,掛在劇院上空的人偶,失去靈魂,卻又在擺動的時候自成一種舞蹈。Terry指,原本影片中打算以假人玩偶作為懸吊的道具,然而出於成本的問題,團隊最終用膠紙包出人型,切合原先所想的視覺效果。他因此讚揚影片的製片及導演Kitty善於組織和協調,能夠將編舞的世界以更好的方式呈現給觀眾。
創作這段錄像時,正值劇場因疫情而全面停擺。影片中獨舞的Terry,形容自身代表了一種在觀眾席上游移的危機,同時象徵表演者對於觀眾和劇場的懼怕:「如何面對這群彷彿死去的靈魂?假如劇場表演恢復的時候,它們就會變成觀眾。他們活生生在此,卻好像失去了靈魂。這也是一種創作人對自身的反問:面對這個死寂的空間,我如何從事創作?如何令觀眾踏進劇場後重燃生氣?我的作品本身不能影響空間,但人與人感染所產生的頻率(vibration),能在空間裏營造一種新的元素。」
鏡頭在觀眾席與舞台的全景,進一步聚焦至舞者的身體,最後更以鏡像反映舞者與觀眾的關係,或許兩者相對,本身也是一種自觀。「對身體美學的認知,會影響我置放鏡頭時的角度,有人認為我熟悉身體移動的速度和線條,但其實這只是基礎,當中還包含我對舞蹈美學的追求。」從鏡頭移動的速度和角度中,可以看出一種對舞蹈本身動態的掌握,Terry對此亦表肯定。「平常跳舞時,我單用身體表達,觀眾未必看得清楚,但當我以影像來呈現時,能夠把我心中的美加以擴大,讓觀眾更了解我觀看世界的方式。」
鬧市中的重新凝視 以真誠宣示多元生活
到了最後一集《山》,創作的視角從人的關係再行突破,面孔有如死神的四肢生物由自然走進城市。舞者沒在片段中現身,卻將舞蹈帶到日常,攝影者變成街頭的路人,劇場則擴大至城市,大眾舉起手機加以凝視的過程,成為了一場藝術觀賞以至對美學的重新認知。「因為疫情,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山上的人卻越來越多,好像把整個空間帶進了自然。」Terry與導演Kitty由此開始思考人與自然的關係。「這樣的現象令我希望進行這次的創作,探討不同生物在不同空間裏如何適應、搬遷,究竟是我們去適應本已存在於那個空間裏的事物,還是我們其實正在造成破壞?」
出現在鬧市的怪異生物,難免刺激慣有的生活,在人聲、車聲與攝影的快門聲裏穿梭,創作團隊沒有為創作留下特定的答案,反而表示觀眾能夠自由地觀看和詮釋。「我們所做的事情就是給予線索、設多道門讓他們走進去,就算他們看不到也沒問題,影片有影像也有聲音,有時視覺無法傳達的訊息,可以用聲音來訴說。」
四集間由個人走向城市,反映了創作者對藝術的追求中也包含着一份社會關懷。觀察近年的香港,Terry從香港人身上看到一種尋找寄託的需要,「有些人享受看Youtube時輕鬆自在的時刻,但有時也會希望有增值自己的空間和時間,所以我覺得大眾是有所渴求的,大家有股意識,有種渴望堅守或支持本土文化的力量在當中。」
在如此現象之下,Terry認為藝術所包含的真、善、美,正正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同藝術形式所構成的感官衝擊,就是為了告訴觀眾:生活是多元的。從《景 · 色》四集節目所展示的舞蹈與鏡頭元素,成為了創作團隊的集體創作,從Terry對自身新舊創作的重新想像,以及由之坦露的內在恐懼中,亦不難看到個體身處群體之中的對抗與掙扎,在這之中,創作人自身所說的「真」,更是剖析內心與面對外在環境時無法缺少的一環。將私密情感變成舞蹈錄像外顯,看似屬於個人的情感,其實亦為大眾所共有,藉由鏡頭互相連繫和安慰,或許正如Terry所言:「人是需要群體的,彼此的接觸、擁抱是重要的,即是當你真誠地擁抱一個人,而不只是用言語講述,當中的意義是不同的。」